徐帆:能不能成“角兒” 是硬捧不來的
今年6月26日,徐帆結束最后六場《阮玲玉》演出后,與這個同她相伴28年的角色正式告別。1996年,她就憑借話劇《阮玲玉》獲得第13屆中國戲劇梅花獎。首次出演《阮玲玉》時她27歲,這次再演阮玲玉已是55歲。
告別《阮玲玉》后,徐帆并沒有停下腳步。上周五晚,綜藝《生活最有戲》在央視三套首播,徐帆加入“好戲見證團”點評喜劇作品。在她看來,參加綜藝也是體驗生活,她在接受羊城晚報記者獨家專訪時表示:“演員們在節目中生活流的表演,像點穴一樣點燃了我,提醒我時刻觀察生活。”
參加綜藝,“把特有的感受收藏起來”
最近幾年,徐帆常在各種綜藝節目中擔任嘉賓,《吐槽大會》《聲臨其境》《青春同學會》《花樣姐姐》等都出現過她的身影。《生活最有戲》是徐帆今年參加的首檔綜藝節目。該節目邀請11支編創團隊從生活中發現話題點,創作喜劇作品。徐帆、孫濤等擔任“好戲見證官”,點評并推薦作品。徐帆坦言,《生活最有戲》的“編創”元素最吸引她:“現在有很多以演員、導演為競賽主題的綜藝節目,而這檔節目以編劇為核心。編劇是作品的起源,確立大綱、框架,往里塞‘肉’,最基礎的環節也是最重要的。”
徐帆表示,參加綜藝節目是她感受生活的一種方式,“相當于演員去體驗生活,如果以后我遇到推薦官、評審角色,我有信心呈現出這類角色的真實狀態”。徐帆稱,每參加一檔綜藝節目,就像走進圖書館,把特有的感受收藏起來,需要時可以隨時調用,“我之前參加脫口秀節目也帶著這一目的,體驗生活不一定要用筆記錄,真正在情感層面觸動我的經歷,是忘不掉的”。
在《生活最有戲》中,徐帆很快進入了“評審”角色并動了情:“我參與其中,被孩子們的創作感動了。他們把眼睛和心放到了生活中,一些稀松平常的事,也能被創作成一個小作品。”
談及對節目名《生活最有戲》的理解,徐帆說:“生活是藝術作品的源泉,源泉一定是最有戲的。做藝術的人,就應該具備捕捉生活細節的能力。”徐帆也提醒自己始終保持對生活的觀察:“做表演這行久了,觀察力有時會模糊。但當我在節目中看到他們生活流的表演,就像點穴一樣點燃了我,提醒我時刻觀察生活。”
《生活最有戲》中的許多戲劇作品帶有喜劇色彩。徐帆在職業生涯早期也出演過諸如《甲方乙方》《不見不散》《手機》等賀歲喜劇。徐帆表示:“這些作品看起來是喜劇,但我并沒把它們當喜劇演。只是我最大的依賴是劇本,而編劇建立的恰好是喜劇結構。”演了30多年戲,有當編劇的想法嗎?徐帆說:“我不是能當編劇、導演的人,我就喜歡做演員這個專業的事。”
演繹母親,“用很笨的方法去生活”
從《唐山大地震》中獨自把兒子養大的母親李元妮,到《關于我媽的一切》中永遠在為家付出的母親季佩珍,再到去年與朱一龍合作的短片《你好嗎》中默默支持兒子前線抗疫的母親……徐帆塑造過很多催人淚下的母親形象,她將經驗歸結于“有生活”,“我照顧家庭,如孩子的所有吃喝拉撒,處理交電費、燃氣費這種所謂的小事、瑣事。經歷積攢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我就會有所感悟,這就是體驗生活。我用很笨的方法去生活,但不是說別人不這樣做就不對,這只是我們這代演員的習慣。”
在《生活最有戲》的首期節目中,《情人劫》詼諧演繹了情侶間因依賴社交軟件溝通而產生的誤會,巧妙構思吵架時你來我往的場面。這出戲讓徐帆深有感觸,她從節目中的情侶狀態聯想到自己女兒的戀愛,希望女兒未來能靠有溫度的溝通戰勝感情中的一切困難,“看到這個作品后,我就想到了女兒,要是臺上演的是她的事,那該多可惜啊!我寧可她的戀愛會有挫折,也希望她和對方是有溫度、有體感的人,不能是機器。”“徐帆不想女兒因誤會分手”話題也隨之登上熱搜榜。
對于女兒戀愛的思考,也是徐帆對戀人、親人之間溝通方式的一種思考。她說:“現在很多人近在咫尺卻不愿意跟人真情實感地交流,更愿意用字、短信息交流。雖然人與人之間可能2/3的時間都在說廢話,但正是這些所謂的廢話構成了生活的細節。所謂藕斷絲連,如果人的溝通都是一、二、三條的簡單羅列,那藕斷了絲不會連,藕也不會是藕。”
徐帆直言:“很多年輕人說自己社恐,但他們在社交軟件上膽子非常大。我很疑惑:他們為什么要丟掉原始技能呢?他們不是社恐,而是不愿意去做。”
想成角兒,“專業過硬還得品行好”
徐帆出生在武漢的一個文藝世家,父母都是楚劇演員。1987年,徐帆考入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2003年,康洪雷執導的電視劇《青衣》開播,圍繞20世紀80年代名角兒筱燕秋的戲夢人生,講述了一個唱青衣的女人對事業執迷的病態,人戲不分和人生如戲的狀態在其命運中交融。徐帆憑借“戲癡”筱燕秋一角獲得了第23屆中國電視劇飛天獎優秀女演員獎。
《生活最有戲》中,由松巖、松天碩編創的京味話劇《角兒》講述了一個“捧角兒”的故事:京劇舞臺上光鮮亮麗的角兒,是由無數個成不了角兒的人捧起來的。徐帆看過這出戲后哽咽了:“角兒太難了。在舊社會,他們是扛起整個戲班子的人。臺上不開鑼,大家一天沒飯吃,他一開鑼,戲班的人都能有安穩的生活。但沒有戲班的人和觀眾捧他們,他們也成不了角兒。”
《角兒》也勾起了徐帆在武漢學京劇的記憶:“我看著他們畫臉、勒頭,就想起從老師教的那句話——早辦三光,晚辦三慌。演員把開演前的事情做好了,在真正開演的時候就能靜下心來,所有事情都會穩當、不會慌張……這些經驗都是一代代傳承下來的。”
徐帆還表示,“角兒”這個身份很有說頭:“能不能成為角兒,要靠演員自己。如果演員有實力,怎么捧都不為過;但如果沒有實力,就不要硬捧。不過,角兒由誰評定?我很疑惑。有人說是大眾,但大眾在網上,我們都不知道大眾長啥樣。也會有人不服:我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怎么就沒實力了?”在徐帆眼中,“角兒”必須滿足一些條件:“一是專業過硬,二是品行好。演員會潛移默化地把氣質帶到角色中。角兒演出來的角色是有氣度的,不會摳摳搜搜的小家子氣。”
“人藝”歲月,“生活著演著創作著”
今年6月26日,徐帆在舞臺作別“阮玲玉”。她動情表示:“阮玲玉才活了25年,但是我已經是她兩倍還多的年齡了,身邊的搭檔也在慢慢調整。這是我最后一次出演阮玲玉了。從心里來說,是很舍不得阮玲玉的。但從成長來說,又不得不離開阮玲玉,希望未來有新的演員來呈現這個角色,讓我作為觀眾,坐在臺下去欣賞。”
對徐帆而言,告別《阮玲玉》意味著重新開始,“希望以后有更多不同的演出,有機會嘗試一些新東西,雖然對于嘗試什么,我目前還沒有具體想法”。55歲的徐帆也向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提交了退休申請。退休后,她不打算離開表演舞臺,可能會多和其他的院團、導演交流,豐富自己的舞臺表演,開拓生活的邊界。會不會花時間教授年輕人表演藝術嗎?徐帆表示:“我一般不主動指導年輕演員,好多東西需要他們自己領悟。他們需要的時候來問我,我會教。如果我無法判斷他們是否處于一種能接受的狀態,好為人師可能會招人煩。”
徐帆特別珍惜在北京人藝的31年:“人藝提升了我的藝術鑒賞力,給予我深厚的藝術底蘊,讓我不會片面看待任何一部作品、一件事,讓我不怕否定自己。因為足夠自信的人,才可以否定自己。北京人藝給予了我足夠的自信。”在徐帆看來,北京人藝就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排練廳里掛著四個大字“戲比天大”,“一代代演員在里面生活著、演著、創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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