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鵬(黃曉明 飾)為王敏佳(章子怡 飾)“托底”

讓人等待了六年的《無問西東》終于上映了，相比較影片本身的精彩和感動，影院之外的電影評論平臺上，《無問西東》更是上演了一出逆襲好戲。無論貓眼觀眾評分，還是淘票票，隨著購票打分的觀眾基數越來愈大，影片得分反而穩中有升。最神奇的則是在豆瓣，截止發稿日，從來沒有一部華語片，能從6.2的低谷，一路攀爬至7.4分，且仍有上升的空間趨勢。同時，影片票房走勢也十分堅挺，在首周末之后的第一個工作日，還能取得與首日持平的票房，公眾號“電影票房”分析稱：“走勢甚至比《芳華》次周一，和《前任3：再見前任》節后首個工作日都要優秀。”

為感謝觀眾，《無問西東》再次發布一支“真實的你”視頻，全景記錄了普通觀眾在影院觀影的最真實反應。與此同時，有關影片的一切，也都成為熱搜話題：臺詞、淚點、神演技、彩蛋、解讀——甚至連95后都開始加入討論大軍。四個時空，五位主演，百年近代史，影片本身格局之宏大可能會讓一部分觀眾望而卻步。然而看似宏大之主題，但《無問西東》卻從細微處入手，用大量豐富扎實的細節筑百年風骨：一個道具、一句臺詞，一個動作，都有其深意。看片“手機黨”即使錯過其中之一，恐怕都會對電影的表達產生疑慮。本文就試圖整理片中那些容易被忽略，然而卻十足令人“心碎”的眾多細節。

開篇的校歌：影片一開場，就用了一段清華校歌，歌詞正是第一段的幾句詞：西山蒼蒼，東海茫茫，吾校莊嚴，巍然中央，東西文化，薈萃一堂，大同爰躋，祖國以光。正片開頭用此歌，其一因為電影片名就出自這首歌的歌詞；其二歌詞蘊含豐富，從社會理想講到個人修養，契合影片主題；其三曲調舒緩優美，一下就營造出影片的獨特氛圍。

片尾的彩蛋：更值得一提的是，雖然影片有清華“命題作文”這一層身份，卻只在片頭片尾有“點題”之大動作。尤其是片尾那個史上含金量最高彩蛋，觀影之后的觀眾豁然發現：這些歷史名人、文化名人居然“隱藏”在蕓蕓眾生之中，在歷史的長河里。他們如你我一般存在著，同樣彌足珍貴。看著這些真正的大家們，觀眾紛紛表示所在的影院“沒人退場，甚至站著看完片尾。”網友紫衫流年就在個人平臺上發文感動稱：“我們應該相信彼此的善意，因為我們被這樣的先者善待過。”反觀在正片當中，編導竟然大膽讓這些名人成為“背景”，成為“配角”，轉而講述平凡人的命運與選擇，這種氣度已然孤傲不凡。

張果果(張震 飾)的兩個手機：片中，作為廣告公司高管，張震 所飾演的張果果一直使用兩個手機，一個黑莓，另一個疑似蘋果4。有兩個手機的商務人士很正常，可影片的大多數時間里我們都只見到他使用黑莓。那么另一個手機是用來做什么的呢？他真的如秘書所質疑，故意提出一個掉單的方案，反而自己被競爭對手Cell公司聘用？莫非張果果是一個商業間諜？或許，這個答案只能用他的口頭禪來回應：你猜。

張媽媽的眼淚：張果果的媽媽因為買到不好的餃子肉餡就難過，甚至要哭。看到這一幕很多年輕觀眾或許不解，買個肉都能哭？！但聯想到片尾張家三口清明節掃墓的戲份，實際上就不難理解了。張媽媽其實是被“最熟的人也信不過”這個問題給搞崩潰了。而張震回頭堅決扔掉肉餡，則是希望把“人與人之間的隔膜與欺詐”也一起扔掉。正如微博網友“半輩子”所言：“那么多場景，說的其實是那么簡單的意思，假是不好的，真是好的。張震狠狠把肉餡扔進垃圾桶，每一個細節都在說事，也不易。”

王敏佳的黃手絹：片中，章子怡 所飾演的王敏佳以神級演技征服觀眾。尤其是其左手上一直帶著的黃手絹，更成為觀眾的目光焦點。其實，這個習慣是那個時代女孩子常有的一種“時尚”。并且，那個年代的男女是要保持一定距離的。所以，當王敏佳讓李想拿自己試穴位，摘掉黃手絹，李想握住她手之時，此刻被陳鵬看見，其崩潰之內心就可想而知。同樣，當王敏佳被黃曉明 握著手奔跑，又被師母掌摑之后，回到寢室，她便默默的摘掉了黃手絹。那一刻，她的內心已認定自己，不再是那個純真無邪的少女了。

陳鵬的說話方式：片中黃曉明所飾演的陳鵬，向觀眾展示了一個訥言卻深情的理科男形象，他為愛情托底的動人臺詞也被觀眾銘記于心。然而片中陳鵬對支邊醫生李想說出的臺詞：“你怪她沒對你真實，可你給他對你真實的力量了嗎？”卻讓部分觀眾不理解，覺得有些“矯情”。其實仔細想想，包括我們的父母輩，他們在回憶他們年輕時，在那個年代都是怎么說話的，就不難理解陳鵬的這句臺詞是符合語境的。包括王敏佳與李想，動不動就開始宣讀語錄，也是對當時那個年代最真實的寫照。對于影片這種看似“不接地氣”的對白風格，中國電影資料館公眾號“幕味兒”就曾發文解讀：“我們所看到的的‘造作’，其實是非常還原當時人說話的風格。”

陳鵬的奔跑：去看電影跑、清華園里跑、研究所里跑，追公車跑。片中黃曉明所飾演的陳鵬，仿佛一直在奔跑。有影迷評價：“黃曉明這次擁有不動聲色的力量，跑起來像老虎一樣，卻滿是浪漫深情。”然而陳鵬在拯救王敏佳之后，卻停止了奔跑，改為默默地行走，他行走在云南村莊，行走在黃沙戈壁。這種細節轉變體現的是人物的成長，包括影片后半段，陳鵬逐漸有了中年人的穩重感覺。這種轉變也愈發凸顯他與王敏佳在清華園的放肆奔跑，是多么的珍貴。這個奔跑又要提及黃手絹，以王敏佳和陳鵬那時的微妙關系，直接抓手肌膚相親是傷風敗俗的，所以陳鵬拉著王敏佳奔跑的部位，正是王敏佳手腕的黃手絹。即便這樣，如此行為在那個年代已經十分大膽。這也是陳鵬的一次情感迸發表達，正如其臺詞：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北大VS清華：陳鵬王敏佳奔跑的經典一幕，有一個細節可能會被人忽略。那就是當兩人跑過做操的學生之后，跑進校園胡同里，有兩撥正要打架的學生，仔細觀察一方學生身上的背心還寫著“北大”的字樣。這個略有些調侃的梗，揶揄了清華北大兩首高校一直以來的相愛相殺。而更有趣的是，兩伙兒要打架的學生看到一對璧人奔跑，居然放下板磚，追著一起跑起來。可見在那個年代，青年男女攜手奔跑一幕，有多大的殺傷力。

飛虎隊的招募標語：飛行員招募一場戲，也讓很多人燃起心中熱血。值得注意的細節點在于，美國飛虎隊的招募現場，貼出了一幅對聯標語。上聯為：升官發財請往他處。下聯為：貪生怕死勿入斯門。實際上，該標語在當年出自黃埔軍校。這個標語的出現，無疑還是點明時代特征。而王力宏 所飾演的角色沈光耀(王力宏 飾)，其角色原型為當年清華大學土木工程系的學生沈崇誨。1932年，沈崇誨投筆從戎，考取中央航校三期，1937年8月19日，他在空戰中放棄跳傘逃生，駕駛飛機撞擊日本旗艦犧牲，年僅27歲。

吳嶺瀾(陳楚生 飾)的首次“亮相”：影片采用四時空多線敘事，最后以人物“關聯”形成強烈情感共振。而開篇的時空展開，是按照時間倒敘進行的。然而有一個細節值得注意，就是陳楚生 所飾演的吳嶺瀾，并非“最后出現”。在30年代沈光耀的部分，吳嶺瀾就已悄然登場。在一場西南聯大校園建設的戲份中，梅貽琦(祖峰 飾)校長與人討論經費不夠，這時一個銀發背影給梅校長送上了一杯水，這個背影無疑就是之后在兩個時空中出現的吳嶺瀾。而陳楚生也是幾位主演中，唯一出現在兩段敘事時空中的角色。

冬日清華園的小提琴合奏：影片充滿意境的畫面比比皆是，如讓很多人淚目的“靜坐聽雨”，那一刻觀眾感受到的是超越時空的傲然風骨。然而20年代的部分，9個人在冬日清華園里戶外拉提琴，而陳楚生飾演的吳嶺瀾十分享受的閉目傾聽，則讓一部分觀眾不解。在一些人看來，這樣的場景有些矯情和文藝。可事實在于，這也只是當年的歷史事實復刻。清華大學的音樂教育原本就十分強，從建校之初就成立了高等科音樂團和高等科唱詩團，還專門聘請外國教師來教學生，音樂活動相當豐富。這場雪中聽琴一幕，觀眾仔細觀察也不難發現：9名提琴手中，有一人正是外國人。還記得你大學時候樓下彈吉他的男生嗎？其實，穿長衫拉小提琴就是那個時代清華學生的日常一景而已。而這種詩畫的意境，也讓很多大V稱奇不止。比如六神磊磊就在公眾號發文稱：“在積雪的河邊，學生們拉著小提琴，那是編導希望我覺得美而且虛幻。可是我真的有覺得啊！”

咸菜與喝水的飯缸：60年代許老師與師母的戲份，那種特殊年代的“消逝愛情”，也引發很多成熟觀眾唏噓。兩個人的“過招”看似天雷地火，其中的細節其實讓人心酸。師母讓許老師“把飯都吃光”，自己卻就著咸菜粒，倒上一碗溫水喝下。在那個物資極度匱乏的年代，一家人的糧票是最珍貴的。師母把飯都留給許老師這種感情，相信當下的年輕人很難產生共鳴，卻極度真實。而許老師在自己的杯子和碗都被打碎后，依舊不用老婆的碗喝水，換上了飯缸。這一幕曾引發部分觀眾笑場，但更多的成熟觀眾，卻品盡人情心酸。香港知名情感大V美亞在特意奔赴深圳觀影后，就發文感慨：“《無問西東》里唯一一個中年人的故事，它沒有其他任何一個故事純粹凈徹，點燃你骨子里的青春與勇敢。它呈現的就是缺失的無奈的可悲的令人心碎的情感無視。編導拿這個故事里所有的細節，戳所有已婚育女人的心。”

陳鵬來北京上學：不過，也有觀眾提問——陳鵬作為一個生在云南戰火中的孤兒，長大后怎么來北京讀書的呢？實際上，之所以黃曉明飾演的陳鵬可以來北京上學，是因為當年一件很有名的事，那就是華羅庚數學競賽。當年贏得競賽的學生，可以得到機會來北京讀書，要知道全國只有十個名額。看來從小就精鉆數理化的陳鵬，就是這樣來到北京“振華中學”，與王敏佳、李想成為同學的。

和尚的燈籠：30年代，敵機來襲，一些觀眾或許看到和尚掛紅色燈籠一幕感到不解。其實這也有史實可尋。網友金七言就在知乎上回答稱：“有掛紅球的地點其實在五華山，五華山是昆明制高點，登高瞭遠絕佳，當日軍來空襲時，掛紅球相當于發信號。而五華山附近有寺廟，也就不難解釋為何有和尚掛紅球這一畫面。”而這樣的場景，其實在汪曾祺的文字里也曾有記錄。而這一幕則體現出僧人悲天憫人的精神。

沈光耀的“神奇”航線：王力宏飾演的沈光耀為孤兒們投食一幕，引發很多人的淚點。然而也有觀眾提出疑問：為什么他總是可以“偷著”把飛機開出來，且飛行同一趟航線給孩子們拋食物？實際上，沈光耀除了需要做偵察任務，也需要試飛。但要求必然是不能采取相同的路線回到營地，避免被敵人偷襲。然而他卻選擇每次飛相同的路線，投食給孩子。也因此被上司懲罰，質疑他為何重復飛行“求死”路線。

“古怪”的歌曲：相對于那首廣為人知的《Amazing Grace 奇異恩典》，片中還出現了一首聽起來很像歌劇的歌曲。有很多觀眾覺得這首歌曲的出現很突兀，有些“古怪”。好吧，這只能怪看片手機黨們“太認真”了。這首福音歌曲在片中共出現過兩次，第一次是60年代陳鵬帶王敏佳回到云南避難，由村民們合唱，唱的很專業很認真。鏡頭再閃回，則是30年代遭遇轟炸的孤兒們，在一位斷腿傳教士的帶領下，高唱福音。傳教士的出現絕非突兀，在那個年代也是有史料記載的。而彼時孩子們對這首歌曲還沒那么熟悉，雖然唱的磕磕絆絆，但卻非常直接的解釋了60年代的成年村民們，為何會唱這些福音歌曲了。

貓館長的現身：這個細節有些讓人心酸。影片在清華大學全球首映時，當學生們看到張震在清華校園，與章澤天 擼貓一幕時，發出了震震驚呼。請放心，他們絕不是因為章澤天的出場，反而是因為那只貓。片中出現的那只貓，正是名滿清華的“貓館長”。它原本只是一只流浪貓，被清華大學圖書館老館收養后，多年來一直陪伴無數學生讀書，因此被譽為“貓館長”。影片這一幕拍攝于2012年，電影殺青沒多久，“貓館長”就永遠的離開了學生。所以當它再度出現在大銀幕時，可想而知學子們的感慨。因此，更有學生力贊影片：“豆瓣十分，三分給60年代的段落，‘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三分給戰火中的西南聯大，粗服亂頭，不掩風骨；三分給片尾曲，有點兒像至愛梵高的結尾，情不自禁老淚縱橫；最后一分給‘貓館長’，愿天堂能有電影院！”

大師取名字：這個細節無疑是全片最具諷刺意味的一幕。看著張果果勾掉“妲”、“妖”、“婊”等字，哄笑的觀眾們不難體會：逝去的黃金時代，那些卓絕的大師們，與當下所謂的“大師”，真的完全無法同日而語。正如《看電影》雜志主編阿郎在個人平臺上發文稱：“影片讓我眼淚狂流的都是舊時的人，舊時的事，舊時的音樂。在烏黑的影院里，我知道，起碼在這一刻，令他們到底還是失望了的我們，被他們感動到，羞愧到。”

沈母(米雪 飾)的素服：米雪 飾演的沈母，雖然只有兩大場戲，但撐起全片母愛爆棚之氣場。演員馬伊琍在觀影后就發微博贊道：“這樣的母親，優雅高貴從容淡定，不嬌不驚，隱忍而堅定。真正好演員，無論什么年紀，都會在鏡頭前綻放熠熠光輝。”而觀影后也有細心觀眾指出：“雙胞胎去報信時，母親穿的是素服。彼時不知光耀死訊，堂前也未見沈父，結合之前所說之病重，素服該是為沈父所穿。”再結合沈家“三代五將”的匾，該觀眾不得不直言：“我為什么會在一部二刷的電影看到結尾時哭崩？第一次沒注意到的細節，第二次簡直心碎。”

胸針與鮮血：很多觀眾對陳鵬送給王敏佳的禮物情有獨鐘，認為皆浪漫到骨髓，尤其是那個五色花一般的胸針。然而臨近片尾的一幕蒙太奇中，眼尖的觀眾可以發覺，當陳鵬看到王敏佳與李想“牽手”那一幕默默走開后，他攤開手里的五色胸針，胸針下邊隱隱出現的則是陳鵬的鮮血。這種讓處女座強迫癥都無法挑剔的細節把控，就讓公眾號電影路透澀發文感慨：“涂色的花瓣胸針扎破手心時，血紅愛情的隱喻浪漫又殘忍。”

講述者張震：對于部分觀眾，張震的現代戲份因為少了那些“生離死別”的激烈情緒，實在有些讓人看不過癮。但因為《無問西東》還是拍給當下人們看的，是獻給“每個珍貴的你”的禮物。也因為我們所面對的也是當代的問題，所以影片自然由張震來擔當“講述者”。導演李芳芳在北京路演現場就表示：“這部電影始于張震對嬰兒的問話，也結束于張震對嬰兒的寄語祝愿。”可見由他這樣一個尋找到內心真實的現代人來做全片的總結，是合情合理的。

看電影誰還遲到啊：縱觀全片那么多頗具深意的細節，其實筆者還對章子怡飾演王敏佳的一句臺詞念念不忘。就在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們，約好下班去看電影那場戲。要知道在那個年代，想看電影都是要提前占座的。正如王敏佳所說：“我都看了三回了，但位置不好，看不真切。”最后還不忘來上一句：“看電影誰還遲到啊？”開個小玩笑，希望所有人都如王敏佳一般吧：善待好電影，善意面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