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敬請關注!
簡介:非常歲月——鄧小平在江西新建縣的日子這是風雨飄搖的1969年。“文革”已進行了三年多。10月17日,森嚴的“林辦”,林彪乘毛澤東外出之機,簽署下了所謂的“一號命令”:借中蘇邊境局勢緊張為名,全軍處于一級戰備狀態,首都實行“戰備疏散”。在這個命令下,將把一批久經考驗的黨和國家領導人劉少奇、朱德、鄧小平、陳云、王震等在三天內分別遣散到河南、廣東、江西等六個林彪死黨控制的省份,陰謀進行各種政治迫害和肉體摧殘,以達到排除異已、篡黨奪權的目的。當周恩來知道了林彪的“一號命令”后,異常氣憤,他深知“一號命令”的真實用意。他一方面巧妙地將“一號命令”的真實用意告知正在外地的毛澤東,一方面,冒著風險,以合法的身份,開始緊張地給各地打電話,提醒他們要保護這一批老干部。而當“一號命令”下達到中南海鄧小平家中時,家中只有鄧小平、卓琳和繼母夏伯根。五個子女,下放的下放到邊遠山區,被迫害致殘的長子鄧樸方尚在醫院。倉促中被攆出北京,真是風簫簫兮秋水寒,此去京城兮何日還!但,這一切并沒引起他的驚恐。在歷史中的某一特定時刻,一位能指揮百萬雄師的統帥,可能不如一個獄卒更能掌握自己,已是屢見不鮮的了,他坦然一笑處之。此時,鄧小平只對前來家中話別的中辦主任汪東興提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以前主席說過,有事情找你,到江西后是不是還可以給你寫信?當他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后,不安的心情得到了減輕,也就是說,即使去到千里之遙的江西,也能夠保持和中央的聯系,通過汪東興,保留住了一條與毛澤東聯系的渠道。一個歷史性的使命,就這樣賦予了新建縣拖拉機修配廠這個小廠!曾經做過毛澤東警衛員的陳昌奉,深知安全的重要,他親自對廠黨總支書記兼革委會主任的羅朋布置任務:確保鄧小平安全!不是百分之九十九,而是百分之百的安全。三十歲出頭的宣傳干事,普通軍人黃文華,一夜間被選中作為鄧小平的管理秘書,實質干的是“明保暗監”任務,從此,他將被迫擔任一個并不光彩的角色。10月22日清晨,鄧小平、卓琳、夏伯根三人凄涼地離別中南海。三天后,鄧小平住進了步校“將軍樓”,從這天開始,鄧小平開始了他近三年的監禁勞動生涯。這三年,是他思考的三年,為著未來頑強鍛煉的三年,對革命信念更堅定的三年,也是他與世隔離飽嘗孤獨的三年,對人民了解越深愛之更深的三年。住進將軍樓,他們開始了衣食住的忙碌。四五天后,鄧小平、卓琳在黃文華的警衛下,由“將軍樓”走出,來到了二里外的拖拉機修配廠。羅朋在向他們介紹著廠里的情況時,巧妙地傳達出了廠里沒有紅衛兵造反派組織,老工人占多數,都是很本份的工人的信息。在這個年代,能有這么個小小的世外天地,令鄧小平、卓琳大感意外,同時也放下了懸著的心。在修理車間,工人師傅們紛紛圍了上來,那溫暖信任的目光,融化著鄧小平心中的寒冰,這對沙漠中的伴侶,仿佛走進了生命的綠洲。為著安排鄧小平勞動,車間主任陶端晉犯了難,開始安排他清洗零件,而卓琳則和程紅杏、盧風秀等女工在電工班修理馬達上的電線,也就是拆繞線圈。但約莫半個鐘頭,鄧小平感到雙腿麻木,蹲久了直不起身來,陶端晉深感內疚:我怎么沒想到老人家不宜久蹲?于是,先是讓小平干劃線的技術活,后考慮到他的眼睛看圖紙吃力,又商量讓他干起了鉗工,銼鏍絲和銼拖拉機斗的掛鉤。于是,一架工作臺安排在了車間的一角,既安靜,干擾少,又便于安全保衛。面對著熟悉的工作臺,鄧小平心中一熱:老伙計,又見面了,隔了四十多年啦!一個久違的記憶浮現在他眼前:在他16歲那年,從重慶的一所專科學校隨92名中國學生一起乘船到法國勤工儉學。在雷諾汽車廠里,他就學會了這門手藝啊,沒料到幾十年后,竟然在江西的這個小廠中派上了用場。真可謂世事難料。回到勞動中,置身于人民中,鄧小平感到一種自我的回歸。每天上班的路,都要繞一個大彎,而且又是走在公路上,勢必招引注意,不太安全,質樸的工人們為鄧小平夫婦修了一條僻靜又相對較近的小道。此后,鄧小平、卓琳每天就行走在這條小道上,堅實的腳步踏平了這條小道,工人們妮稱它為“鄧小平小道”。小道后又被整平修復過,人民不希望這不幸的老人在這段路途中再有什么坎坷、不幸降臨……原本與小女兒毛毛有過約定的,十二月毛毛回北京見父母,但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號命令”,舉家南遷,北京會面顯然難成了。為了孩子回到身邊,又開始了再申請、再聯系。當毛毛背著鄉親們連夜為她煎的大餅、蒸的米糕,七天七夜趕到江西,走進將軍樓的那一刻,左邊一個,右邊一個,父母們親了起來,臉頰緊貼在一起,淚水也流在了一起。此刻,望著又哭又笑的母女倆,鄧小平的眼角潮濕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情真處。父母的心,緊系著四散各處的兒女們,歡樂的小聚,有了笑聲,更有著難言的苦澀、心酸……1969年悄然過去了,1970年靜靜走來。南方的冬天真冷,不似北方卻也不亞于北方。那冷,是一種陰濕,是透骨寒心、無以緩解的冷。盡管如此,鄧小平仍每天堅持用冷水擦澡,他還勸家人也試試。1月初,飛飛回來了。他是一路爬車回來的。吃著姐姐送上來的蘋果, 兩個孩子,你一句我一句,什么都問,什么都說,聽著孩子們議論著的局勢,鄧小平沉默了,但是,什么也沒說,只是眉頭緊鎖。這種時候,他能說什么呢?只能為國家的前途命運深深的憂慮。不久,一個新的問題出現了。一月他們收到的工資共只有一百二十元,卓琳請黃文華問問怎么回事?經江西請示中辦,答復說不是減工資,是改發生活費,其余的錢暫由中央辦公廳代為保管,按“文革”以來處理的政治問題的貫例,這一定不只是個錢的問題,是不是政治問題變化的新的動向呢?鄧小平警覺了,2月9日,他給汪東興寫了一封信,權作試探。此信送走,雖沒有得到答復,卻也沒有什么不好的政治變化。為了適應新的經濟狀況,鄧家開始了一系列的節約開支。同時著眼于“開源”。在飛飛的協同下,開荒種菜,飼養小雞……節省到連碗餿了的菜湯也舍不得倒掉,這使親眼目睹的程紅杏心里發痛。毛毛歸來時,江西省革委會就曾示意要盡快回陜西勞動,鄧小平心里很不愉快。如今,飛飛也回來了好一陣子了,轉眼3月了,春耕在即,孩子們就要走了。飛飛走的那天,換回了原來的裝束,重又系上了那條扎腰的草繩,那刻間,卓琳早已淚水漣漣。鄧小平控制著傷感,送走了兒子,仍堅持去上班。但那天上午,他昏倒在了車間。人們慌了,程紅杏沖了杯糖水,卓琳扶他喝下,陶端晉開來了拖拉機頭,小心翼翼地將他送回將軍樓。這次要走大路,二華里的路,足足開了二十多分鐘,人們不愿這位老人這時候再受顛簸之苦。隨后,毛毛也走了……黃文華一直有個心病:就是催促黃文華督促鄧小平寫勞動學習的心得體會。鄧小平聽了,不亢不卑地說,“毛主席有些著作還是我們集體討論寫成的。” 黃文華碰了一個軟釘子。他當然無法體會,鄧小平對把毛澤東著作割裂成一條條的語錄,并要人們天天學是多么的憤慨,對那種把毛澤東思想庸俗化的行為,鄧小平是不能容忍的,更不會就范。黃文華畢竟太幼稚,省革委會辦公室主任程惠遠催他抓鄧小平學習,他總惦在心里,最后想了個招,隔三差五地送語錄,每次兩條,壓在鄧小平的飯桌上,讓鄧家連飯也吃不好。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工人們的另番情懷。為了鄧小平的安全,預防不測,陶端晉他們在車間的左邊修了一個小便池,一方面是為了不讓他走太遠的路,另一方面是防止造反派的糾纏。陶端晉每天上班都要提前20分鐘到車間,下班時晚20分鐘走,為的是把鄧小平工作臺的周圍檢查一遍——“萬一有人安放炸彈,就先炸死我。”快下班時,工人張瑞龍便會主動給他送來半桶熱水、肥皂,洗洗手,泡泡疲乏。鄧小平還和技術員余克鈞合作試制出了新工夾具。黃文華總跟著鄧小平,連勞動時也不離,氣氛很不好,羅朋他們便想法子,開展“學習活動”,請黃文華搜集學習材料,談學習心得,盡可能地將他從鄧小平的身邊調走……監管著加起來超過二百歲的三個老人,由于各自身份的不同,壓抑的氣氛令黃文華感到沮喪,他鼓起勇氣,與鄧小平做了次交談。鄧小平嚴肅地告訴他:“我們下定了決心,在這里長期住下去。”這次談話的結果是,黃文華表態:我決不會做對不起你們的事。竊聽器是沒有裝,那臺隨時向省革委會匯報鄧小平一切情況的電話,也用得不多。這里給了鄧小平一種安全感。他不禁想起一同發落的劉少奇、陶濤、張聞天等人……此刻,他還不知道,他的好戰友劉少奇在開封因重病得不到治療,已在獄中含冤死去。每天,行走在那條小道上,他總思緒萬千:百色起義,與毛澤覃等抵制王明、博古,上黨戰役、挺進大別山、淮海戰役……他相信,事實總有一天會說話,毛澤東遲早會理解他,他會有為黨和國家再挑重擔的機會!1月起,他就主動提出,不再服用安眠藥!每天清晨,他在開墾出的菜地施肥、澆水、除草……看著蔬菜在長,喜在心頭。他心中的憧憬,也在晨風中搖蕩……鄧小平做好了長期斗爭的打算,鄧小平有著人民關愛著、支持著。鄧小平的清貧生活,也給工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長期的相處,濡沫與共,工人們和他感情上更接近了。鄧小平精心喂養的幾只雞,開始下蛋了。這幾只雞,仿佛通人性,一看到鄧小平夫婦勞動回來,就咯咯咯跟上來,仰著腦袋,要主人喂食。鄧小平自己動手做豆瓣醬,閑時,就自己一個人玩橋牌。為了未來,鄧小平默默在加強鍛煉。除了勞動。鄧小平還在院中散步,每天步行四十圈,約五千余步。他興致勃勃地說:“先做第一個五年計劃,改造五年,不行再加五年。”“估計我這條件堅持十年還是可以的。”說完,哈哈大笑起來,充滿著樂觀主義精神。當初,他夫婦曾也走出小院去散步過,但只有一次,被黃文華緊跟監視著,感覺太糟,于是再也不出小院了。圍著小樓,鄧小平一步一步、一圈一圈地走著,沉默而從容,邊走,邊在思索,構架著未來的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紅色的沙土地上,清晰呈現出了又一條“鄧小平小道。”保密,是相對的,但不是絕對的。“資產階級司令部”的第二號人物哪去了?造反組織,紅衛兵組織一直在找,他們在北京找,在上海找,在全國找,最后終于知道了被“一號命令”趕到南昌來勞動了。終于有一天,南昌的工廠造反派組織,竟開著汽車沖進廠里來了……也就在這一年,面對著這一切,上上下下一個口徑,堅決阻止住繼續迫害!江西人民對這位曾經在江西這塊土地上戰斗過的鄧小平,熱愛、尊重,對他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關鍵時刻,多少無名的群眾挺身而出,形成了一道銅墻鐵壁,護衛著他的安全和命運。心靈之窗敝開,善良與信任便占據了生活的核心。隨著鄧小平與工人關系的融洽,工人們開始向他請教一些問題,把他當成老師,諸如為什么叫“上海公報”而不叫“國家公報”?“元旦社論”和“元旦獻辭”有什么區別?為什么對西哈努克如此熱情?中朝關系為什么出現冷淡?怎樣對待蘇聯在中國邊境屯兵百萬?普通的工人,與落難的偉人,無拘無束地談論著國際大事,鄧小平身處逆境,仍以天下為已任!盛暑到了,大女兒鄧林告假成功,回到了江西的這個家!盡管假期很短,她盡可能地想多盡點孝心……這年9月13日,鄧小平給汪東興寫了封信,對九屆三中全會表了個態,請他轉呈毛澤東和黨中央。同時還另給汪東興本人寫了一封信,談他在江西的情況,以及家人的事情。鄧小平不厭其煩地這樣做,是為了溝通,如果家中一旦有事發生,好找中央幫助解決。汪東興把前封信呈報給了毛澤東。毛澤東看了,批示給林彪、周恩來和康生閱。秋天又來臨了,農閑的時節到了。插隊的毛毛和飛飛,又像侯鳥一樣張開翅膀,回到了江西的家,過了新年,又是春節,二女兒鄧楠帶著張勤也回來了。 細說著鄧楠、張勤在下放的黃山腳下,戀愛經過,鄧小平十分高興。在這種年月,有人敢愛他的女兒,這是對他的很大的安慰。正當他們沉浸在節日的喜悅中時,在北京,一只罪惡的手又伸向了不幸的樸方。元旦一過,他們又動手了,突然把鄧樸方從三0一醫院弄出,丟進了清河社會救濟院。春節的喜氣中,一家人正忙著送走探親的鄧楠夫婦,鄧小平、卓琳也開始上班了,突然接到小姑的來信,頓時又悲又愁。鄧小平毫不猶豫,當天便提筆給汪東興寫信。事已至此,他決定三個老人自己擔負照顧殘疾兒子的重擔。信是送走了,等來的答復卻讓他們失望了。江西的人讓他以后不要再寫信了。也就是以后有事不能再給汪東興寫信了。這是他們唯一的一條和中央聯系的渠道啊,不讓再寫信,意味著什么?這是中央的意思,還是江西的意思?他們不知道,也沒人可問。兒子在北京受苦,父母在江西焦慮。上封信已送走,又不讓再寫信了,他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無奈而不安地等待。6月,北京終于決定把樸方送到江西。父子相見,相顧無言,傷心的目光,令人心碎。三個老人,開始了艱難的護理,廠里的好心工人們,為護理樸方,想了不少辦法,毛毛也從陜北回來幫忙了,她努力想讓家中能蕩起點笑聲……鄧樸方最先察覺到“9·13”事件,他告訴了父親,鄧小平沒說什么。“十一”取消了游行,新聞中沒有了林彪,這一切證實著,可能林彪出事啦,鄧小平還是只聽不語。直至11月6日,廠里突然通知鄧小平、卓琳去廠里聽傳達中央文件,這一切才真正證實了。從廠里回來的卓琳,把毛毛拉進廚房,在她手心上用手指寫出了無形的四個字:“林彪死了!”家人都在激動,但卻不能太過于表露,孩子們熱淚涌起,鄧小平終于吐了句:“林彪不亡,天理不容!”拋地有聲。這夜,為慶祝林彪的滅亡,鄧家打了一晚撲克。黃文華半夜起來,上樓去干涉,盡掃鄧家難有的歡樂氣氛。兩天后,鄧小平提筆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自從最后一次與毛澤東談話后,他從來沒有給毛澤東直接寫過信,凡有事,均按毛澤東交代的,給汪東興寫,或請汪東興轉報毛澤東和中央。豐富的政治經驗使鄧小平清醒地認識到:林彪雖死,政壇仍不平靜,老干部想復出,阻力依然很大,如果不去爭取,機會就會瞬間即逝,此時是一個重要的不容錯過的時機!在這封信中,他提出了出來工作的要求,提出了希望能和子女們靠近些,將毛毛、飛飛分配在身邊。同時也問及了今后是否還可以寫信給汪東興同志?鄧小平要維持住這條通道!鄧小平鄭重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盡管,他不知道此信下落如何,是福是禍?!毛澤東看到了這封信,問汪東興:“你怎么不管人家啦?”其實,汪東興并不知不讓鄧小平再寫信的事。毛澤東對汪東興說:“小平同志的信上講了,他的事還要讓汪東興管!”在這信上,毛澤東批示道:“印發政治局,他家務事請汪辦一下。”隨之而來是毛毛、飛飛被轉到了江西,就在鄧小平身邊的望城崗省莊插隊。此時的毛毛,由也下放在陜北毛毛那個公社當醫生的呂正操女兒呂彤巖牽線,與賀平談上了戀愛,賀平在湖南沅江一個軍墾農場勞動。1972年1月10日陳毅追悼會上,毛澤東突然驅車趕來,他是來給老戰友老部下陳毅一個評價,一個說法的。毛澤東當眾提到鄧小平,把他與時任政治局委員的劉伯承并列。在場的周恩來當即暗示陳毅的親屬把毛澤東的評價傳出去,為鄧小平復出制造輿論。1月下旬,周恩來在人民大會堂接見外地一個代表團時,明確提到,林彪這伙人要把鄧小平搞成敵我矛盾,這是不符合毛主席意思的!二月,毛毛將去永修探望父母途經南昌的賀平第一次帶到了家中,同時,帶來了眾多消息。當送走賀平的毛毛,回到將軍樓時,鄧小平已開完了家中“三老”會議,興奮地定下了女兒的這門婚事!4月初,毛毛被保送進江西醫科大學,飛飛保送進江西理工大學,一家人喜出望外!鄧小平真正溢出了笑容,他明白,那封信毛澤東不但收到了,還做了這回應,這是極為重要的:毛澤東仍在注視著遠在千里之外的鄧小平。興奮中的鄧小平又開始了給汪東興寫信,又一次提出了回北京和工作的要求。多年的等待、沉默、觀察,鄧小平現在的目標是在盡一切可能爭取回到北京,爭取出來工作——為著我們這個黨和中國人民!6月,原發生活費改成了工資照發!這其中的意味,實在太重要了!羅朋幫忙,找來了工人家屬繆發香,幫忙照顧鄧樸方。8月14日,毛澤東在鄧小平從江西寫給他的信上,作了一個重要批示,充分肯定了鄧小平的過去和現在,試探著發出了起用鄧小平的信號。周恩來立即以中央名義通知江西省委,宣布鄧小平立即解除監督勞動,恢復中共組織生活,搞一些參觀訪問調研形式的活動,并批示將原來的公務員、秘書立即調到鄧小平身邊,協助鄧小平工作,改善他的日常生活,但什么時候回北京,等待通知。10月初,中辦通知:同意樸方回京,到三0一醫院繼續住院治療。毛毛擔負起了送哥哥回京的“任務”……峰回路轉,政治生活開始了新的生機!鄧小平向中央提出,希望到江西一些地方包括到贛南看看,他的請求得到了批準。11月12日,鄧小平離開了將軍樓,前住井岡山,開始了他的調研活動。這是來江西兩年多以來第一次外出,也是“文革”爆發六年來第一次解除禁錮。一路上參觀中,時而回憶起當年一些戰友,時而做出些現實評價。下山時,他們接到消息:鄧楠生了一個女兒,真是喜上加喜,鄧小平、卓琳真是高興!在泰和,老紅軍池龍見到鄧小平,兩人談了兩個鐘頭,涉及到很多內容,這是六年來鄧小平第一次對“文革”事物發表言論。他談了毛澤東,談了周恩來,談了林彪,談了中央文革的“書生”們。這些想法在他心中早已形成定論,只是他為人嚴謹,從不輕易議論而已。回到“將軍樓”,新生的外孫女給爺爺奶奶更增添了喜色。起名是大事,最終小寶貝被叫做了“眠眠”。小孫女誕生在爺爺的政治“冬眠”期。12月5日,鄧小平、卓琳出發,再下贛南。行走考察在這塊自己曾經工作、戰斗過的土地上,他回憶起他生活上,特別是政治上的第一次坎坷際遇。四十年前,他因為“毛派頭子”而被批判,四十年后,在相當大的程度上,他又因這個“毛派頭子”而得以復出,這難道是歷史的巧合?命運刻意的安排?在瑞金,當地同志對鄧小平說:“你是我們的老縣委書記,歡迎你。”一句普通的話,溫暖著鄧小平的心。在這里,鄧小平說:“我才69歲,我還可以干20年嘛,干二十年沒有什么問題!”他堅信,他還可以以他全部的生命和熱血報效黨、國家和人民。此時,在北京,周恩來不顧江青一伙的重重阻撓,正在殫精竭慮地為解放老干部做著不懈的努力……1973年來臨了,形勢依舊是錯綜復雜,周恩來病倒了。在這情況下,毛澤東作出了讓鄧小平盡快復出的最后決定!在將軍樓,鄧家過著最后一個春節。大年初六,鄧小平夫婦又北上贛北。在進賢,經中辦同意,鄧小平見到了自己的老秘書王瑞林,并把他接到將軍樓住了兩天。春節過后,全家人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北京,鄧小平的心中,充滿了思索,充滿了信念,充滿了渴望。六年的磨難,三年的勞動鍛煉,為他積蓄了充足的精神和體力,使他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好像一艘已經高張起巨帆的航船,一旦風起,便可啟程,全速遠航。要走了,要離開江西了,要離開步校了,要離開相處了三年多的新建縣拖拉機修造廠的工人們了,鄧小平叫卓琳代表他和全家人去看望一下工人們。卓琳買了些糖果和點心分別去陶端晉、程紅杏、繆發香等工人家,看望和道別。聽說老鄧和老卓要回北京了,工人們感到由衷的高興。但三年之中與老鄧、老卓朝夕相處,感情很深,又實在舍不得他們走。第二天一早,他們趕到步校小樓,無論如何他們要送送老鄧和老卓啊。三年多的時間,雖不算長,但這卻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三年。可以說,正是這些最不善言辭、最樸實的工人,給予了鄧小平和卓琳以心靈上的溫暖和生活上的支持。這一份和工人們的感情,是不能用任何言辭加以形容的。1973年2月19日,鄧小平率領全家人,懷著對江西這個老革命根據地以及生活在這片紅土地上的善良、質樸、清苦的勞動人民的無限深情,也懷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告別了工廠的工人們,告別了步校,告別了“鄧小平小道”,告別了居住了三年的小樓。火車噴吐著巨團蒸汽,汽笛長鳴,向北京進發!…